2015年9月5日
【異鄉遊子】城市的幽魂。酒吧。We just refuse to go away
在葛洛寧恩小鎮待了5天了。學校/學生組織的迎新活動陸續告一段落,該買的生活用品、腳踏車、食物也通通到齊。簡言之,日子開始邁入「生活化」的狀態。
雖說如此,這是我第一次長時間外宿,對於許多和以前大相逕庭的生活模式還並不習慣。
首當其衝並且完全逃不掉的,就是大段時間的空白,與一人狀態的孤獨。
雖然自以為早習慣處於一個人的狀態,然而,在臺灣時,還有家人和一起成長的朋友同學,雖然相處時間不多,總還是會見到人、講講話、聊八卦。「與他人相處」的時間及距離保持在剛剛好能接受的完美範圍。如今到了一個飛行時間16小時的陌生環境,當一個歐洲世界裡的小黃臉,宛如被放逐於故鄉(雖然是自我放逐)。
一個人在異鄉,宛如城市中的幽魂,半透明地漂浮在清冷的空氣中。
靜靜走在街上,看著石磚路兩旁不熟悉的商店林立,從店名猜不出所以然,所以總饒富興致的打量店內陳設。有些店總顯得高深莫測,像我從來看不出來,一家寫著「Coffee Shop」的陰暗的店,到底有沒有順便賣大麻。高大的白臉黑臉成群嬉笑走過,手上提著購物袋,也許裝著名牌時裝,但更多時候裝著超市買來的食材或生活雜貨—這裡是離家遙遠的大學城,每個學生為了省錢,都要學著當婆婆媽媽。
太陽探出頭的時候,廣場建築前的石階上,擠滿曬太陽的阿伯大媽、少男少女。(沒有小朋友,大概在上學)有時候看到那種笑容特別甜美的男孩女孩,在燦爛陽光下閃閃發亮,真讓人怦然心動。
天氣好時,陽光大概八九點才漸漸消逝,而陽光離開的時候也便是人潮散去的時候。
有趣的是,大部分店家卻六點就準時、甚至提早關門。從學校一路騎車盪回宿舍,店家的櫥窗燈光都還亮著,假人模特兒還在鎂光燈下展示著華美亮麗的衣著,門卻緊緊閉上,店內也不見人影。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,彷彿屬於人類的時間結束了,這些燈光是留給接下來要在店內那些看不見的「人」去shopping的。
待在宿舍的時間好長。倒不是多喜歡(雖然,這裡是我現在唯一安身立命之處,因此有著強烈的、不得不的依賴感),而是除了這裡,沒有其他地方可去。一般店家和咖啡館六點關門,餐廳和超市到八九點,會開到半夜的剩下酒吧。可是傳統老黃出身的我,不是習慣夜夜泡酒吧或跑趴替的人吶。刪去法到最後,只剩回宿舍一途,或者在外頭喝冷颼颼的西風。
以夏天只有13度的國家而言,風會吹出人命的。還是回房吧。
偶爾小酌倒是很不錯的體驗。兩天前住同一層樓的波蘭同學提到,這宿舍附近有個腳程不到五分鐘的小酒吧。要一起去嗎?濃厚的波蘭口音總是要聽兩三次才聽得懂。腦袋中轉過泡到一半的泡麵、還沒洗的衣服,我答:那約一小時候吧。廚房見。
結果這一小時內,雙方顯然又分別遇到了更多舍友,於是好康道相報,一小時後到廚房時,已經集結了整整一大隊沒地方可去、無事可作的年輕人。哈哈。
酒吧的共同點在於,一定要夜深了才熱鬧,並且從外觀看來一定是鬼影幢幢,打著暗燈的窗玻璃映照出屋內剪影及人群模糊的輪廓,勾引著人進入的好奇心。
推開門,則來到另一個世界—撞球桌衡在門口,手持細長球棍、刺青滿臂的吊嘎小姐回過頭來,嫣然一笑。隱在一角的吧檯被高高的吧檯椅環繞,椅上坐著形形色色的人,有的邋遢,有的艷麗,有的醉了般地咯咯笑,有的沉默空洞地不發一語。共同點是,每個人神色都帶著或多或少頹唐。或許有些人進門時,也如我們這一夥年輕人意氣風發,只是待久了,便漸漸浸入這舒緩的氛圍、傾頹的音樂、燒灼的酒精裡。
長得像糟老頭的酒保慢慢喥過來,問要什麼。啤酒,一瓶一歐。(開罐聲)主揪的波蘭人把錢遞給酒保,轉頭看看大家,露出小尷尬的笑容,然後說:「今天是我生日,大家拿吧。」哈哈,怎麼這麼世故又可愛。
說真的,有過體驗後便發現,酒吧和其他社交場所,如宿舍交誼廳、咖啡店、學校開放空間等,本質上並無太大不同,就是氣氛比較鬆弛低緩而已。重點一樣還是:身邊的人。若是聊得來,在酒精幫忙放膽之下,很快就十分熱絡、無所不談。若聊不來,那就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喝悶酒啦。
電影中也是看過有人獨自喝酒,然後和酒吧的陌生人譜出一段情或一夜情(?)之類的。不過,對我而言,還是和認識的人去比較好玩。若是一個人,我還是會prefer能保持警覺、觀察眾生的咖啡館。
波蘭老兄和一名比利時女孩,在我還沒結束一瓶的時候,已經喝乾了第二瓶,速度之快讓人咋舌。不過,不習慣喝酒的我或許速度的確在平均值之下。我問比利時女孩這啤酒如何?她搖搖頭:「Tastes like shit.」讓我忍不住大笑出聲。她很以自己國家的啤酒自負,「我們有上千種啤酒。」她語氣懷念地說道。「還有甜食、鬆餅、巧克力……」
每個故鄉,都有讓人懷念的時候吧。
當然,除去這些相同點之外,酒吧還是各自大異其趣。另外一天裡,我和幾個舍胞在市中心的bar街(呃,沒有這條街名,只是這是酒吧們群聚的地方)晃蕩,進出了三四家bar。聽起來很多,但是每個地方的停留都不長,大概就是小酌一杯的時間。人多的時候,不點東西也不會被注意,所以不需要一杯接一杯的喝。否則以我的酒量來說,大概早就倒在路邊了吧。身邊朋友會問要不要喝,但是只要堅定說不需要謝謝即可,那畢竟是禮貌性地問一聲(我要點囉!你也要嗎?)這樣,並不在乎你到底想喝不想喝。
我最喜歡的是一家 Jazz Cafe(名為Cafe,長得比較像小酒館)。店內擺設著有點年代但十分講究的老傢俱,牆上有著爵士樂手的海報,穿著蓬蓬長裙的纖瘦女主人風情萬種。在啤酒專家—比利時女孩的推薦下,選了一款叫Belle-Vue 的氣泡啤酒,有櫻桃和檸檬口味,一喝驚為天人。如果啤酒都這麼好喝,我很情願加入酒鬼的一份子啊。
只是,關於酒,就是有這麼一件對我而言挺掃興的事情。說來好笑,但是我喝多了會氣喘(好像老人……)。前幾天和一名立陶宛女孩合買一瓶紅酒,結果喝了七分滿的馬克杯,就覺得心跳急促。立陶宛女孩則已經乾了四杯,臉不紅氣不喘的咯咯笑著XD 東歐來的酒國女英雄,就是不一樣。
回到bar上。其他大部分bar 比較像是Pub,店內多年輕人聚集,昏暗的空間裡打著轉啊轉啊七彩霓虹燈(好啦,應該不是霓虹燈,就是三色燈球之類的)。音樂屬於pop 或是節奏感強烈的電音,只是室內空間有舞池為主或吧檯為主兩種區別。
多喝兩杯後,身體很自然就會隨音樂打起拍子,微微搖擺,讓我頗為驚訝。原來酒精真的可以軟化人僵硬的身子與面子。左右瞥一眼,眾人都在舞動,沒人多注意自己,甚至有人很忘情地跳上鋼管或舞池,扭腰擺臀(男女皆有),接受同樣嗨的觀眾的注目、歡呼、大笑出聲。
便意識到,每個人在這裡,其實很單純就是為了找樂子,沒在顧慮其他的。這可是酒吧啊。現在可是深夜啊。
不過最後補充,好的酒伴真的很重要。我想我不是那麼稱職的酒伴,因為我喝得慢,而且只要過半夜十二點就想回去睡覺XD 不過,我很幸運遇上一群不錯的同夥。一名葡萄牙男孩問,我在家鄉喝不喝酒,我坦誠地說不怎麼喝,他善解人意地說,OK的,想喝再喝。一旁的比利時女孩補充道,真的很高興你今天和我們一起來。聽了有一股暖流流過心頭,比灌下十杯酒還要有用。
喝得微醺的感覺其實滿舒服,喉嚨暖暖的、胃沉沉的。緩步移動回房間,倒在床上前打開電腦,放了Fleetwood Mac的歌。在搖滾、鄉村、民謠樂的融合浪潮下,一波波推入沉沉的夢鄉。而日子也是一天過一天啊。好的壞的,喜歡的不喜歡的,重要的不重要的,總之都這樣過了。
"We are here to show you that, we just refuse to go away."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R5-W1znnqO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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